“職業壽命”延長,貨車司機如何跑得更遠?

今年1月1日起實施的新規將大中型客貨車駕駛證的申請年齡上限延長至63歲,這對很多即將年滿60週歲的貨車司機來說是好消息。不過,很多配套措施也應及時跟上。同時,應改善貨車司機的從業環境,保障他們的合法權益。

“本來今年8月駕駛證就要到期了,正好趕上了新政策,可以繼續跑車了。”1月15日晚上,即將年滿60週歲的貨車司機姜師傅對記者說。此時,他剛將一批新能源汽車配件從吉林長春運輸到湖南湘潭。

姜師傅口中的“新政策”,是公安部新修訂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其中提到,今年1月1日起,將大中型客貨車駕駛證的申請年齡上限由60週歲延長至63週歲,大中型客貨車準駕車型的年齡上限由60週歲延長至63週歲。

新規一出便引發廣泛關注。這對貨運行業帶來什麼影響?還需哪些配套政策保障司機的合法權益?《工人日報》記者日前進行了走訪調查。

“多開3年,就能多掙3年錢”

“現在身體還算硬朗,經驗肯定比年輕人豐富。”來自長春公主嶺的姜師傅開着一輛平板半掛車,20多歲考取A2駕駛證後,就再沒有離開過方向盤。從業近40載,姜師傅幾乎跑遍了全國各地。

此次駕駛證申領年齡上調,對姜師傅來說是個利好的消息。由於經驗豐富、腦子靈活,姜師傅跑車的收入較爲可觀,月均能掙2萬元。此外,年近60歲的他很難再轉行到其他職業,而家裏最小的孩子還在讀大學。“身體允許就還想繼續跑下去,現在延長3年肯定沒問題。”姜師傅說。

“只要身體健康,50多歲和60歲出頭的開車沒啥區別。”今年59歲的遼寧貨車司機黃師傅表示,新政策對年紀較大的司機來說,“多開3年,就能多掙3年錢”。此外,當前的貨運市場,像黃師傅這樣駕駛經驗豐富、擁有A2駕駛證的“老司機”也日趨稀缺。

中國物流與採購聯合會發佈的《2023貨車司機從業狀況調查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貨車司機總體正在邁入中年期,就業年齡集中分佈在36歲~55歲之間,佔比達78.68%,56歲以上貨車司機佔比較上年小幅上漲,越來越多司機即將步入退休年齡。

在中國勞動關係學院法學院副院長張冬梅看來,此次放寬駕駛年齡,一方面與國家延遲退休政策相銜接,有利於保障大中型客貨車老年駕駛員就業權利的實現。另一方面,一些身體條件允許並有着豐富駕駛經驗的老年駕駛員能夠繼續留在貨運行業,可以緩解客貨車運輸行業勞動力短缺的問題,有利於整個貨運行業的良性發展。

新規要落地,配套政策亟待跟上

然而,貨車司機延長“職業壽命”不僅關係到駕駛證申領年齡限制的放寬,更涉及道路運輸、社會保障等多個領域,新規要落地,後續的配套政策還需跟上。有司機擔心:過了60歲,還能再接到活嗎?

記者在某招聘網站搜索北京近一週發佈的貨車司機招聘信息發現,任職條件裏標註年齡要求的集中在18歲~60歲。記者隨機電話諮詢了3家招聘北京周邊短途運輸貨車司機的用人單位,一家要求年齡55歲以下,一家要求50歲以下,還有一家則要求45歲以下,其招聘人員表示:“司機年紀太大擔心有健康問題,身體反應也不夠靈活。”

《報告》顯示,貨車司機中非受僱的個體司機合計佔比78.22%,仍然是市場運力供給主體。而對於沒有穩定貨源的貨車司機來說,互聯網平臺成爲重要訂單來源,近一半司機更偏向通過互聯網平臺找貨。

記者諮詢某網絡貨運平臺北京、合肥兩家門店的工作人員,對方均表示,目前註冊平臺的年齡要求仍以60歲爲限,否則無法註冊接單。

對此,甘肅省物流行業協會祕書長陳斌表示,除了駕照辦理等配套政策,還應推動用人單位主動適應國家政策變化,根據需要擇優引進或保留60歲以上貨車司機,並做好社保延續相關工作,爲他們提供保障。

針對老年司機能否適應高強度的運輸工作、影響道路安全的擔心,東南大學交通法治與發展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顧大松認爲,汽車製造業也應在設計方面提高駕駛舒適度,加快對車輛的適老化改造,並應用智能駕駛、自動駕駛等技術,降低老年司機的勞動強度,提升安全水平。

“應爲每位貨車司機建立職業健康檔案,記錄體檢結果、疾病史等信息,便於及時發現健康隱患並及時採取相應的干預措施。”張冬梅說。

加強權益保障,提升職業吸引力

“很多年輕人不願意幹,老司機也不願意讓下一代繼續從事貨運了。”連日來,記者通過多位受訪貨車司機瞭解到,延長駕駛年齡的背後,道路運輸行業存在勞動力老齡化與駕駛員短缺的問題仍不容忽視。《報告》也顯示,從業5年以內的貨車司機佔比18.91%,兩年以內的僅佔5.65%,較上年調查有所下滑,行業對於年輕從業者吸引力不足。

究其原因,越來越激烈的競爭、持續低迷的運價、高強度付出與下滑的收入不匹配,是司機們普遍反映的行業困境。

1月5日早上,記者在北京新發地看到,有不少貨車司機在園區裏等待卸貨,來自遼寧朝陽的許師傅已經在此停留了兩天,直到這車貨卸完,他才能繼續在平臺上尋找下一單。貸款買車一年多,許師傅表示:“目前運費越來越低,這一趟去掉成本只能賺六七百元。”

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與民生研究院發佈的《數字貨運平臺司機就業與收入研究報告》顯示,超七成貨車司機每天的工作時長在8小時以上,近四成貨車司機平均工作時長集中在8小時到12小時,且較少有司機主動休息。

對此,相關部門近年來不斷推出舉措,關愛貨車司機、保障其合法權益。2024年5月,由全國總工會指導的全國首份貨車司機全網集體合同落地,對貨車司機羣體最爲關注的運費收入、協商協調機制等權益保障問題作出明確回應。2024年12月,交通運輸部等三部門聯合印發通知,進一步改善停車休息環境,關心關愛貨車司機,以更好保障貨車司機合法權益。

此外,張冬梅認爲,一方面,要通過提高貨車司機的待遇、改善工作條件和提高社會地位等方面着力提升貨車司機這一職業的吸引力。另一方面,要推進貨車司機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強化行業監管與政策引導,各地相關部門要推動建立道路貨運行業高質量發展協同聯動機制,加強政策銜接和協同配合。

(來源:工人日報客戶端  記者唐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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