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想起飛到翱翔藍天:戰機機翼的百年變遷

衝上雲霄:戰機機翼演變史

■侯融 孟慶昌 楊笑晗

第十五屆中國航展上,我軍新亮相的殲-35A戰機低空通場,殲-20戰機表演高難度動作。各種戰機呼嘯而過,展示着速度與力量。

其中,受邀參加此次航展的俄羅斯飛行員謝爾蓋·博格丹駕駛蘇-57戰機,展示了“落葉飄”“鐘擺機動”等高難度飛行動作,令人歎爲觀止。那麼,戰機是如何做出這些戰術動作的呢?

這與戰機機翼的設計息息相關。人類追求翱翔藍天的夢想始終未變,從萊特兄弟發明第一架飛機到現在,飛機機翼的設計不斷髮展演化。其中尤以戰機機翼的變化更爲多變複雜,僅機翼的形狀,就先後出現了平直翼、後掠翼、三角翼等。

梳理戰機機翼的發展史可以發現,機翼的設計思路始終服務於飛機整體性能和作戰用途,與當代飛行器技術發展水平息息相關。本期“軍工T型臺”,讓我們一起關注戰機機翼“更高”“更快”“更強”的發展之路。

更高——

提高升力實現飛天夢想

作爲託舉飛機翱翔藍天的關鍵部位之一,機翼的作用,最直接地體現在讓飛機有效地克服重力上。

1903年,萊特兄弟給滑翔機裝上發動機,製造出世界上第一架飛機——“飛行者一號”。在萊特兄弟給飛行器加裝動力之前,人類實現飛天夢想的努力,一直在圍繞“翅膀”做文章。

達·芬奇就曾設計過一種撲翼機,他設想人趴在撲翼機上面,用手腳帶動一對翅膀飛起來。古代的中國人、希臘人、巴比倫人和印度人也做過類似的嘗試。但受限於材料、工藝等,這類形似的模仿,並未從真正意義上讓人類實現飛天夢想。

直到“空氣動力學之父”喬治·凱利通過不斷研究和試驗,首次將機翼剖面設計成“上凸下平”的不規則水滴狀,才把飛行從冒險的嘗試引導向科學的探索,人類對機翼“升力”的探究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滑翔機的實用性大幅提高。

喬治·凱利的這種設計,讓機翼上下表面空氣流速產生顯著差異,當飛機前進時,機翼上方的空氣流速較快,形成低壓區;而機翼下方的空氣流速較慢,形成高壓區。這種壓力差,是飛行力學中機翼產生升力的關鍵所在。

由此開始,一直到現代飛機發明初期,機翼的設計都圍繞如何提高升力來展開。這些早期的翼型大多是平直翼,即機翼前後緣和機身垂直,機翼從裏到外一樣寬。這種類型的機翼結構簡單,容易製造。但受限於材料和工藝技術,使用平直翼的早期飛機,安全性和穩定性並不能得到很好的保證。

爲了加強穩定性,早期飛機機翼佈局曾向雙翼、三翼拓展,但多翼設計的缺點非常明顯,比如結構複雜、製造難度大,飛行阻力大、速度難提高等。直到出現鋁合金航空材料,單翼機安全性和穩定性纔有所改善,開始逐漸取代了多翼機,但平直翼的主流地位始終沒有改變。

變化,率先在戰鬥機領域發生。隨着動力系統不斷迭代,空戰對戰機飛行速度的要求不斷提高,平直翼的缺點越來越突顯:雖然提供的升力很大,但同時也帶來了非常大的阻力,飛行速度受到嚴重限制,亟需新的翼型設計來推動戰機的發展。

更快——

與激波角力,突破音障直至數倍於聲速

空氣動力學研究表明,飛機在飛行時,會對前方的空氣產生壓力。低於聲速飛行時,前方空氣在壓力波的推動下,會有序流向兩側,讓開飛機。然而當飛機越來越接近聲速的時候,這些壓力波就會擠到一起,讓機翼表面的局部氣流超過聲速,出現激波。此時,飛機被激波干擾,飛行阻力劇增,速度難以提升。人們曾以爲聲速是飛機速度不可逾越的障礙,將這種現象取名爲音障。

想要突破音障,飛機氣動外形是繞不過去的坎,許多科學家把解決方案“壓寶”在機翼的優化上。正是由此帶來的各種想法不斷碰撞,讓現代飛機開始蛻去平直翼的雛形,迎來了一個奇思妙想迭出、接續挑戰音障的快速發展時代。

較早做出改變的是德國空氣動力學家阿道夫·布茲曼,他提出的後掠翼設計,可以把垂直於飛機飛行方向的氣流分解變小,推遲激波阻力的產生。這項成果率先應用於德國ME-262戰機,戰機性能得到顯著提高。

有的科學家選擇了梯形翼設計,這種翼型結合了平直翼和後掠翼的優點,以適用於不同的飛行需求。梯形翼具有較好的升力特性,在低速飛行時,能夠提供足夠的升力,改善飛機的起降性能。在超聲速飛行時,梯形翼短粗的機翼形狀,有效減少了激波阻力。其典型代表是蘇聯的米格-21戰機,該型飛機具有較高的操縱性和機動性。在越南戰爭期間,米格-21與美國F-4“鬼怪”戰機多次交鋒,其利用優秀的機動性,採用快速接近、近距離格鬥的戰術,取得了不錯的戰果。但由於梯形翼上的氣動分佈不均勻,翼根處承受的彎矩較大,所以需要更強的結構來支撐,降低了燃油效率。

美國科學家則試圖通過三角翼來克服後掠翼升力不足的問題。他們設計的三角翼戰機F-102,在大迎角飛行時能保持較好的升力係數,還可以把戰鬥機的所有部位收進機頭產生的激波之內,從而有效克服音障。這一翼型同時兼顧了一定的亞聲速機動性,有較好的操縱性,能夠應對複雜的空戰環境。例如,蘇-15戰機能在空戰中靈活地做出滾轉、爬升、俯衝等各種機動動作。但三角翼的缺點也比較明顯,起飛和降落時的低速性能較差,在起飛或降落時,飛機需要較高的速度,才能獲得足夠升力。這導致其飛行時需要較長的跑道,對飛行員的技術要求比較高。

還有一種創新的機翼佈局形式是前掠翼。該設計於1942年被提出,旨在改善戰機跨聲速和超聲速飛行時的機動性能,尤其是大迎角飛行時的穩定性和操控性。相對於傳統的機翼佈局,前掠翼可以更有效地利用材料,減輕結構重量,合理分配機翼和前起落架所承受的壓力,提高戰機的載彈量。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試飛的蘇-47戰機,就是一架典型的前掠翼戰機。它配合先進的飛控系統和發動機,展現了出色的低空高速機動性。但前掠翼高速飛行時,機翼的彎曲變形會使外翼迎角增大,造成機翼彎曲變形加劇,以至於機翼會因爲扭轉剛度不夠而折斷,對材料以及加工工藝提出更高的要求。

歷經百餘年發展,如今很多戰鬥機的速度早已突破了音障甚至數倍於聲速,飛機形狀及其機翼的演進變化,在這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發揮着重要的作用。

更強——

注重綜合性能優化,讓機翼功能更加複合

平直翼和後掠翼的優勢不同,爲什麼不設計一個可以隨時變換的機翼呢?

隨着這種設想的出現,20世紀60年代,美國研製出第一種實用變後掠翼戰機F-111A超聲速戰鬥轟炸機。變後掠翼的設計可以兼顧高、低速性能:在起飛、着陸和低速飛行時,減小後掠角,使機翼前緣升力增加,提高飛機的升力係數,縮短“起—落—滑—跑”的距離;在高亞聲速和超聲速飛行時,增大後掠角,減小飛行阻力,提升飛機的加速性能。這樣一來,就能有效解決飛機高、低速矛盾,使飛機在較寬的速度範圍內保持良好的氣動性能,適應不同的飛行任務。

變後掠翼也存在一些缺點,其機翼轉動機構複雜,增加了機身重量,且活動外翼的載荷集中在樞軸上,對樞軸的強度和可靠性要求高,還需要一套強有力的驅動裝置和協調機構,導致維護難度大、成本高,故障率增加,維修成本變高。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融匯多種功能優勢的複雜翼型設計,代表着當前機翼發展的主流方向。世界各國目前服役的主要戰機,也多采用類似的多結構複雜機翼。

美國“猛禽”F-22戰機,機翼爲大後掠角梯形翼,飛機在超聲速飛行時阻力小,激波強度弱,能實現1.8馬赫左右的超聲速巡航。其雙垂尾佈局提高了飛機的縱向穩定性和操縱性,減小雷達反射截面積,提高了隱身性能。

我國“威龍”殲-20戰機採用單座雙發、鴨式佈局,機翼爲大後掠角三角翼帶小前翼,即鴨翼。鴨翼佈局使飛機在大迎角狀態下,鴨翼和主翼能同時產生渦升力,提高飛機的升力係數和機動性,在近距空戰中具有較大優勢。

俄羅斯蘇-57戰機採用單座雙發、中央升力體加大三角翼佈局,增加可動邊條翼。大三角翼在超聲速飛行時具有較小的阻力和較好的結構強度,可動邊條翼在大迎角狀態下能產生渦升力,提高飛機的機動升阻比,增強飛機的機動性。

這些戰機的機翼外形,有着各不相同的設計思路,但其提升機動能力、隱身能力等作戰性能的“總目標”沒有改變。

在可預見的將來,隨着航空技術的不斷髮展,現代戰機的機翼設計必然更加註重綜合性能的優化:既可以採用更加複雜的翼型設計來優化飛行性能,也可以採用翼身融合技術來減小阻力、提升隱身性能,還能使用先進的複合材料來減輕機翼重量、提高機翼強度……這些技術的應用,都會牽引現代戰機的機翼設計,朝着更加靈活機動、增加隱身性能、提高武器掛載能力等方向縱深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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