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辦是一種廣受年輕人喜愛的潮流玩具。不久前，潮流文化娛樂公司泡泡瑪特旗下的“Labubu”（拉布布）玩偶在全球爆火，線下門店大排長隊，一“布”難求，足以見得近年來潮流玩具被追捧的勢頭之猛。在堪稱“頂流”的潮流玩具領域，一些盜版、高仿產品湧入了市場。

中國知識產權報記者從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處獲悉，近日，該院辦理了一起侵犯著作權案，對9名被告人提起公訴，其中被侵犯著作權的產品涉及“泡泡瑪特”和“FARMER BOB”（農夫鮑勃）兩個潮流玩具品牌的近30種手辦，“網紅”IP“Labubu”也在被侵權之列。

查獲的假冒潮玩手辦

端掉製假銷假“黑窩點”

2023年3月，“FARMER BOB”品牌的權利人發現，在電商直播平臺上有多家店鋪直播銷售其公司旗下的產品，遂向公安機關報案。

經查，犯罪嫌疑人吳某甲、吳某乙、吳某丙三人開設工廠，招募員工李某等人，在未經權利人許可的情況下，採購白坯等半成品後自行噴漆、描繪，加工製作成仿冒權利人產品的玩偶擺件，並在網絡平臺銷售。在吳某甲等人的經營地，公安機關扣押了仿冒“FARMER BOB”系列玩偶擺件1500餘個、“泡泡瑪特”系列玩偶擺件900個、待加工的白坯共1000餘個。

正版FARMER BOB手辦（左）與侵權產品（右）

正版Labubu手辦（左）與侵權產品（右）

據吳某甲等人交代，他們起先是採購仿冒的成品手辦，並自行貼標後售賣，曾被權利人起訴商標侵權。爲了逃避司法打擊，同時降低成本，吳某甲又通過朋友介紹，找到開設樹脂工藝品工廠的呂某、朱某，通過提供手辦模具向呂某、朱某定製未上色的白坯半成品。

“這起案件涉及‘網紅’產品，犯罪嫌疑人除了製作、銷售，還有采購半成品白坯的情節，形成了製假、銷假鏈，必須進行全鏈條打擊。”該案承辦檢察官向記者介紹，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對該案適時提前介入，引導公安機關偵查取證，向吳某甲等人提供白坯的呂某、朱某隨之被抓獲歸案。

破解法律適用難題

涉案的侵權產品成品數量龐大，認定真假產品之間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又具有一定的主觀性，這是案件辦理中的一大難點。檢察官介紹：“我們統一鑑別標準，對涉案商品細節進行拍照固定，全方位比對，通過‘權利人鑑別+檢察官實質性審查’的方式，證實涉案產品已構成對正品的複製發行。”

查獲的半成品白坯

在法律適用上，此案也存在疑難複雜之處。比如，涉案玩偶擺件呈現兩種不同狀態：一是製作完成但尚未着色的白坯，二是爲白坯上色後形成的最終形態。作爲半成品的“尚未着色的白坯”是否可以認定爲法律意義上的“美術作品”呢？

爲解決爭議點，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向上海市人民檢察院和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三分院彙報。與此同時，針對從呂某處扣押的白坯，權利人提供了對應的作品登記證書，說明著作權人將未着色的白坯作爲“美術作品”進行登記，其具有作品的特徵。公安機關對涉嫌侵權產品與正品白坯模型進行了結構比對和影像重合比對，經比對，侵權產品與權利人享有著作權的產品構成實質性相似，認定屬於複製行爲。

此外，在案件審查批捕階段，由於缺乏明確的審計標準，涉案金額審計情況未能準確、全面、客觀地反映犯罪行爲的危害程度。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提前介入後，建議公安機關根據吳某甲等人經營的不同店鋪、平臺，以其“銷售帶商標的侵權產品、銷售不帶商標的侵權產品、完全自行生產侵權產品”的三個時間段，對非法經營數額進行重新審計。經審計，吳某甲、吳某乙、吳某丙及員工等人涉嫌侵犯著作權罪的非法經營數額達177萬餘元，呂某、朱某提供用於製作侵權商品的白坯，構成共同犯罪，非法經營數額分別爲47萬餘元、54萬餘元。

刑民結合實現侵權必究

潮流玩具的主要受衆羣體是年輕羣體，未成年人在其中佔有一定比重，正品手辦對於使用材質等產品安全必須嚴格把控，遵循強制性國家標準，而仿冒產品則埋着重重隱患。

“在辦理這一侵犯著作權案件的過程中，我們也關注到，吳某甲等人採購白坯後，由工人進行噴漆塗繪，所使用的顏料是否安全呢？”檢察官表示。通過犯罪嫌疑人的銷售記錄可以看出，侵權產品銷量大、範圍廣、用戶羣體多，經質量鑑定，吳某甲等人制作銷售的部分侵權產品可遷移重金屬及有害化學物質超標，相關產品大量流入市場，可能存在危害未成年人及消費者生命健康安全的隱患，危害社會公衆利益。

根據《人民檢察院公益訴訟辦案規則》《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於加強檢察公益訴訟工作的決定》，9月16日，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與侵權行爲人吳某甲、吳某乙、吳某丙經磋商達成《民事公益訴訟磋商協議》，要求三人就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權益、損害社會公共利益行爲在國家級新聞媒體公開賠禮道歉，召回已銷售的侵權產品，並公開涉案產品的銷售時間、銷售範圍等信息，對消費者進行警示。目前，吳某甲等三人已對磋商內容履行完畢。

9月28日，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以涉嫌侵犯著作權罪對吳某甲、呂某、朱某等9人提起公訴，對在共同犯罪中作用較小的謝某做相對不起訴處理。同時，在充分聽取權利人的訴求後，檢察官建議權利人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以刑事打擊結合民事追責實現侵權必究。

此外，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還對產業鏈其他人員進行依法追訴，確保實現對侵犯著作權犯罪的全鏈條打擊，淨化市場環境，保護知識產權。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辦理中。

華東政法大學教授龍文懋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該案涉及民事侵害和刑事侵害，既涉及對權利人的侵害，也涉及對社會公衆利益的損害；既涉嫌著作權侵害，也涉嫌商標權侵害，體現了知識產權案件刑民交叉、多種知識產權類型交叉、公法益與私法益交叉的特點。檢察機關對於嫌疑人銷售帶商標的侵權產品、銷售不帶商標的侵權產品、完全自行生產侵權產品的行爲逐一追訴，法無遺刑。同時，由於涉案產品存在危害未成年人及其他消費者生命健康安全的隱患，檢察機關採取責令嫌疑人公開賠禮道歉、公告召回產品、建議被害人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等方式使受到損害的民事利益得到修復。檢察機關對於製假、售假環節中的其他參與人員也依法追訴，實現了對於知識產權犯罪的全方位打擊。該案堪稱檢察機關綜合履職的典範，對於社會各界也有重要的警示意義。（文/本報記者 侯偉 通訊員 王暢 圖/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

原標題：刑民結合，斬斷“產供銷”盜版潮玩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