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網絡上創作發佈的小說被鑑定爲淫穢物品，李某、曾某和肖某某三人被安徽淮北警方抓獲。
澎湃新聞4月8日獲悉，今年3月初，淮北中院已對此案作出二審判決，法院認定李某、曾某、肖某某屬於從犯，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3人有期徒刑三年至四年不等，並追繳違法所得、處罰金。
二審中，李某的辯護人提出，李某所寫的小說不是淫穢物品，具備文學及藝術價值，並提交了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等四名專業人士出具的“案涉作品具有文學及藝術價值”的報告。二審法院則認爲，淮北市公安局出具的淫穢物品鑑定意見、說明，以及五部門出具鑑定意見，均證明涉案作品不具有文學和藝術價值。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前的一審時，法院認定3人系主犯，判處3人有期徒刑六至十年不等。而作爲此案的主犯、網站的搭建者，王某某二審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知情人士透露，此案還有其他寫手也被判刑。
小說被認定爲淫穢物品，3名寫手被抓
1977年出生的李某是河南南陽人，大專文化，有正式的工作。知情人士介紹，閒暇之餘，李某喜歡在網上寫小說，並有一定的收入。
2022年9月，李某被安徽淮北市公安局相山分局治安大隊抓獲，次日被刑拘。同一時期，廣東汕頭的肖某某、河北邯鄲的曾某也被淮北市公安局相山分局刑拘。
李某等三人涉嫌的罪名均爲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之後檢方對三人提起公訴。
知情人士透露，王某某搭建了網站，吸引一批寫手去寫小說。案發後，不僅王某某被警方抓獲，一批寫手也被追究刑責。
據新京報此前報道，李某是案涉六朝系列電子小說的第一作者，該系列小說是其與另一網文作者合著，爲歷史穿越題材，講述了兩位男主角穿越到中國六個歷史朝代，並參與歷史大事件的經歷，其中摻雜兩性露骨描寫。
據判決書，一審法院審理查明，2020年以來，李某、曾某、肖某某爲牟取非法利益，分別製作包含淫穢內容的電子小說，並夥同王某某(另案處理)通過網絡對外銷售、傳播。
其中，李某製作《六朝燕歌行》《六朝雲龍吟》《六朝清羽記》等六朝系列電子小說，並通過上述方式對外銷售、傳播，非法獲利30萬餘元。經淮北市公安局鑑定，該三部電子刊物均屬於淫穢物品。
曾某製作電子小說《都市偷香賊》《女神代行者》，並通過上述方式對外銷售、傳播，非法獲利25萬餘元。經淮北市公安局鑑定，該二部電子刊物均屬於淫穢物品。
肖某某製作電子小說《逍遙小散仙》，並通過上述方式對外銷售、傳播，非法獲利23.4萬餘元。經淮北市公安局鑑定，該電子刊物屬於淫穢物品。
網站搭建者被判刑十年
涉案網站的搭建者王某某也被淮北市公安局相山分局抓獲。
一審中，淮北市相山區法院審理認爲，王某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九個月，並處罰金一百五十萬元。
王某某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二審時，王某某認罪認罰。
二審判決書顯示，淮北中院審理認爲，王某某以牟利爲目的，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情節特別嚴重，其行爲已構成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王某某與其他製作者約定分成比例，在其經營的網站發佈作品，收取資金，分配違法所得，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系主犯。王某某歸案後能如實供述主要犯罪事實，二審審理中積極交納部分違法所得，並自願認罪認罰，可依法從輕處罰。辯護人建議對王某某從輕處罰的相關辯護意見，法院予以採納。
據此，2024年12月，淮北中院對此案作出二審判決：王某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並處罰金136萬元。同時，王某某的違法所得予以追繳。
一審曾認定李某等3名寫手系主犯
一審時，淮北市相山區法院認爲，李某、曾某、肖某某以牟利爲目的，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其行爲均已構成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肖某某系情節嚴重，李某、曾某均系情節特別嚴重。李某、曾某、肖某某在共同犯罪中均積極實施犯罪行爲，均起主要作用，均系主犯。
2023年9月，淮北市相山區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李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肖某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八年；曾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三人具備處以罰金並追繳違法所得。
李某、肖某某選擇了上訴。
2024年4月、2025年2月，淮北中院二審開庭審理此案。
澎湃新聞注意到，二審時，李某和肖某某均認罪認罰。兩人的辯護人提出，其創作的小說具備藝術價值，不屬於淫穢物品；涉案淫穢物品鑑定意見書出具主體、鑑定人不具備資質，鑑定程序嚴重違法，鑑定意見缺乏對案涉作品藝術價值的鑑定，不具有證據資格及證明力；兩人系從犯，自願認罪，退繳違法所得，請求對其從寬處罰。
對此，淮北市檢察院表示，相關鑑定程序合法，鑑定文書具有客觀性、合法性、關聯性，該鑑定意見應當作爲本案定案的依據。本案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定性準確，適用法律正確，量刑適當，程序合法，李某、肖某某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建議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辯論焦點：案涉作品是否屬於淫穢物品
我國刑法第三百六十七條規定，淫穢物品的範圍是指，具體描繪性行爲或者露骨宣揚色情的淫穢性的書刊、影片、錄像帶、錄音帶、圖片及其他淫穢物品。有關人體生理、醫學知識的科學著作不是淫穢物品，包含有色情內容的有藝術價值的文學、藝術作品不視爲淫穢物品。
李某的辯護人提出，李某所寫的小說不是淫穢物品，具備文學價值，並提交了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等四名專業人士出具的“案涉作品具有文學及藝術價值”報告。
該報告顯示，四位說明人均爲文學從業者及教育者，屬於在文學價值認定領域有專門知識的人。四人認爲李某的《六朝》系列小說屬於東方幻想類小說，且屬於此類作品中較爲優秀者，具備文學及藝術價值。其中含有少量性和身體性描寫，在小說的人物塑造和情節推進中有相當文學性作用。
關於涉案淫穢物品的鑑定問題，淮北中院二審認爲，經查，關於涉案電子小說是否屬於淫穢物品不屬於司法鑑定範疇，應屬於刑事審查認定。二審期間，淮北市公安局出具說明以及五部門出具鑑定意見，均證明涉案《六朝燕歌行》《六朝雲龍吟》《六朝清羽記》《逍遙小散仙》不具有文學和藝術價值。
李某的辯護人還提出，李某主觀上無製作淫穢物品牟利的故意。對此，淮北中院審理認爲，涉案小說整體具有誨淫性，不具有文學和藝術價值，結合行爲人的認知能力，涉案小說發佈的網站及獲利模式，可以認定李某主觀上具有製作淫穢物品牟利的主觀故意。
此外，淮北中院對李某等三人的犯罪金額作出了重新認定。
淮北中院二審審理認爲，李某、肖某某以及曾某以牟利爲目的，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其行爲均已構成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李某、曾某均系情節特別嚴重，肖某某系情節嚴重。在共同犯罪中，李某、肖某某、曾某僅負責寫作淫穢小說，涉案銷售網站由同案犯王某某製作，王某某向李某、肖某某、曾某約稿、催稿，並負責銷售，李某、肖某某、曾某在共同犯罪中均起次要、輔助作用，均系從犯，應當從輕、減輕處罰。李某、肖某某歸案後如實供述犯罪事實，自願認罪認罰，退繳違法所得，依法對二人予以從輕處罰；曾某具有自首情節，自願認罪認罰，退繳違法所得，依法對其予以減輕處罰。
據此，今年3月初，淮北中院對此案作出二審判決：李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並處罰金31萬元；肖某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並處罰金24萬元；曾某犯製作、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26萬元。同時，李某、曾某、肖某某的違法所得予以追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