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網報道 記者 文雯】在兒童文學的璀璨星空中,楊紅櫻的名字如同一顆明亮的星,爲無數孩子照亮了閱讀的道路。她的作品總銷量超過兩億冊,一度佔據中國兒童文學市場的“半壁江山”,成爲無數孩子的精神食糧。世界讀書日即將到來之際,環球網專訪了這位深受孩子們喜愛的作家,從“淘氣包馬小跳”到《成都往事》,她的作品不僅陪伴了兩代人的成長,更在中國兒童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環球網:您曾提到自己小時候上學早,甚至有些笨拙,但這些經歷反而成就了您。能否分享一下這些童年經歷是如何激發您走上寫作之路的?您認爲童年時期的這些經歷對您後來的創作有哪些深遠的影響?
楊紅櫻:因爲笨,腦子不活絡,就會專注地盯着一件事情認真地做。我從十九歲開始爲孩子寫作,我的奮鬥目標“寫一個能住進孩子心中的兒童形象,再寫一個能住進孩子心中的童話形象”,這一寫就是四十年,兒童形象馬小跳和童話形象笑貓都住進了孩子們的心中。
環球網:您做了六年的小學語文老師,這段經歷對您的寫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您認爲教師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您如何將這些經驗融入到您的兒童文學創作中?
楊紅櫻:孩子的童年期是6-12歲,剛好是小學階段的1-6年級,我當語文老師是從一年級教到六年級,一邊教學一邊研究不同年齡段的孩子的閱讀心理和閱讀興趣,這對我後來爲不同年齡段的兒童創作,都起了關鍵性的決定作用。比如爲低年級孩子創作的《小男生杜歌飛》《小女生金貝貝》和注音童話《毛毛蟲的天空》《小蝌蚪成長記》等;爲中年級的孩子創作的兒童長篇系列小說“淘氣包馬小跳”、長篇系列童話“笑貓日記”;爲高年級孩子創作的《男生日記》《女生日記》等,都精準地把握住了不同年齡段孩子的年齡特徵和心理特徵,收穫了孩子們的真心喜歡,這些作品也都經起了時間和市場的雙重考驗。
環球網:您的作品總銷量超過兩億冊,一度佔據中國兒童文學市場的“半壁江山”。您如何看待“楊紅櫻現象”對中國兒童文學市場的推動作用?您認爲這一現象背後反映了哪些社會和文化趨勢?
楊紅櫻:每個時代都應該有反映當下的現實主義的作品出現,作爲兒童文學作家,用文學來記錄這個時代的兒童生活現狀,是最起碼的責任和擔當。“淘氣包馬小跳”系列、《男生日記》《女生日記》都是描寫當代中國兒童鮮活的現實生活的,就是“笑貓日記”系列也是在幻想的背景中展開的現實故事,每個孩子都在這樣的書中遇見了自己,找到了成長的力量。從兒童讀者的閱讀心理分析,兒童讀者還是更願意閱讀這類原創的、能引領他們精神成長的現實主義作品。
環球網:您曾提到,教育的核心是育人,應該把人性關懷放在首位。這一理念是否也貫穿於您的創作中?您希望通過作品爲孩子們帶來怎樣的教育和啓發?
楊紅櫻:我一直堅持兒童文學必須承載教化功能,因爲兒童文學的讀者是心智尚未成熟、三觀尚未形成的兒童,是一個特殊的讀者羣體,寫給他們的書,理應承擔引領精神成長的責任。當然不是居高臨下的說教,是潛移默化,把想要講的人生大道理巧妙地蘊藏在引人入勝的故事裏,讓兒童在興趣盎然的閱讀中受到薰陶。在我所有的作品中,特別是“笑貓日記”系列,我塑造的笑貓是有思想、有智慧、有中國傳統美德的童話形象,幾乎每一本書中都有人格教養的深意蘊藏其中。
環球網:在創作過程中,您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麼?您是如何實現自我突破的?您認爲兒童文學創作者應該如何在保持傳統的同時實現創新?
楊紅櫻:我從事兒童文學創作四十年,最大的挑戰就是突破自己。我寫了二十幾年的傳統童話,一直到小讀者在“淘氣包馬小跳系列”中的《瘋丫頭杜真子》這本書中發現了一隻會笑的貓,我纔開始琢磨怎麼把這隻已經被孩子們愛上的貓,寫成特立獨行的、有思想有智慧、有中國傳統美德的中國貓。“笑貓日記”系列是最能體現我創作風格和藝術追求的作品,是童話和小說、文學和教育水乳交融般的結合,這裏既有童話的迷人色彩,也有小說的現實魅力;既有天馬行空的瑰麗想象,也有植根現實的生命感受;既有對兒童文學的深刻理解,也有對兒童教育的凝重思考。
環球網:您是否有嘗試過使用人工智能(AI)進行創作?而在人工智能(AI)普遍應用的今天,您認爲我們應如何保持創作者的獨特性?
楊紅櫻:我人笨,還不會操作這些先進的東西,也不打算嘗試。倒是有人用AI寫《馬小跳》《笑貓日記》,讀過的人都說,完全沒有原著的味道。說明機器和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做出來的東西還是有區別的。
環球網:您的新作《成都往事》聚焦於成都的歷史與文化。請問您創作這部作品的靈感來源是什麼?您希望通過這部作品傳達怎樣的歷史與文化思考?
楊紅櫻:我從19歲開始文學創作,這四十幾年來,我都是在爲孩子寫,我經常對自己說,“總有一天,我要爲自己寫本書”。去年,寫了二十年的“淘氣包馬小跳”系列和“笑貓日記”系列都完成了,我在北京也住了十幾年,我回到成都休養了一個多月,每天都在我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平安橋街的天主教堂附近走來走去,走累了就在那裏的一家很有情調的咖啡館坐下來,往事歷歷在目,人物也一個個鮮活起來,我馬上飛到北京的家中,用原汁原味的成都話開始寫《成都往事》。
環球網:兒童文學創作和成人文學創作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楊紅櫻:是讀者對象的不同。兒童文學的讀者是兒童,這是一個特殊的羣體,在寫作時不得不照顧到這個特殊羣體的年齡特徵和心理特徵,在人物形象的刻畫上要畫龍點睛,在細節描寫上要有所節制,在語言表達上要深入淺出,兒童文學本來就是淺語的藝術,這是一種高難度的藝術表達,可以說是“戴着鐐銬的舞蹈”。成人文學的讀者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在寫《成都往事》時的狀態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因爲是爲自己寫的一本書嘛,我癡迷的細節描寫也可以在這本書中表現得酣暢淋漓。
無論是成年人讀的小說,還是兒童讀的小說、童話,文學的本質是一樣的,也是相通的,能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經典的文學作品都離不開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情節的描寫,作品深刻的思想內涵也是通過人物形象和情節處理來傳達的。
環球網:您認爲成都這座城市對您的創作有着怎樣的意義?您如何通過文字展現成都的獨特魅力?
楊紅櫻:成都是一座非常迷人的城市,鬆弛柔韌,是個滋養藝術家的地方。成都人的活法順其自然,安逸巴適,具有“拿得起,放得下,想得開”的精神氣質,我寫《成都往事》也用的是鬆弛幽默的筆調,濃彩重墨地描寫了杜甫筆下的“花重錦官城”的詩意成都,是文藝之都、球迷之都、熊貓之都、科幻之都,更是迷得人神魂顛倒的美食之都。作爲土生土長的成都人,除了對成都的熱愛,還有感恩:我感恩成都給了我成都人的脾氣,成就了有性格的我,柔韌又有足夠的鬆弛感;我感恩成都給了我成都人的活法,順其自然不強求,坦坦蕩蕩,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