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啊？”“快了快了”……遊戲主播的直播間裏，“魔石鍛造”正如火如荼，小窗口裏主播起勁兒忽悠，評論區裏觀衆留言熱火朝天。殊不知，這些直播平臺遊戲主播們已經涉嫌賭博犯罪了。經上海市奉賢區檢察院提起公訴，近日，法院以賭博罪判處於某、韓某等13名被告人有期徒刑一年八個月至六個月不等，各並處罰金。
老玩家發現“新玩法”
2024年5月10日，家住上海奉賢的小李到當地派出所報案，稱自己通過某遊戲主播下注賭遊戲裝備是否能升級成功時，損失了50萬元。
“這款遊戲我從小玩到大，2007年的時候還沒有武器升級系統，就是單純根據設定打怪。”小李告訴民警，這款2006年上線的遊戲至今仍有大量玩家。2009年，遊戲新增了一款道具，成爲玩家們升級裝備的關鍵。該道具可以鑲嵌到裝備中，道具等級越高，裝備升級後越厲害。高等級道具只能由遊戲內的指定貨幣（即“魔石”）鍛造合成，且鍛造成功的概率是隨機的。
爲了鍛造高價值的稀有道具，玩家們不斷“氪金”（即付費，特指網絡遊戲中的充值行爲），“魔石鍛造”也備受玩家關注。
小李就是在看遊戲直播時注意到了這種“新玩法”。小李解釋，玩家會從主播處購買相應價值的“魔石”，賭其能否升級成功。升級完畢後，主播會根據結果爲玩家結算現金。若升級成功，玩家投入的錢會隨之翻倍。顯然，小李投入的“魔石”升級失敗了，翻倍的幻想破滅後，鉅額的損失讓小李清醒過來。
辦案民警調查後發現，與小李聯繫的遊戲主播隸屬於某遊戲公會，該公會的主播們在遊戲直播間內設局招攬賭客，在直播間外通過羣聊吸引賭客下注，涉案金額較大。民警通過技術手段陸續鎖定了這些遊戲主播。2024年5月至6月間，在當地公安機關的協助下，民警從山東、江蘇、四川、廣西、福建等地抓獲某遊戲公會創建人於某和分屬不同工作室的韓某、莊某、周某等13名犯罪嫌疑人。
“莊家”的賭博遊戲
2024年5月，於某到案後，對其在擔任某遊戲公會會長期間，利用手下游戲主播招攬賭客在直播時下注賭博的行爲供認不諱。
於某交代，自己從2006年接觸這款網遊，一度沉迷其中，成績最好時一度達到“國服前三”（在中國服務器玩家中排名前三），因此，在圈內頗有名氣，也積累了一定的“信譽”，並藉此在遊戲內倒賣裝備、代練等。2019年，他在遊戲內正式創辦了某遊戲公會並擔任會長，很多玩家慕名而來。網絡直播興起後，他看到別的公會做直播來錢快，索性也加入其中。
據於某供述，他主要負責通過網絡直播宣傳公會，並憑藉自身名氣和流量吸引主播投靠，他則從其他主播的收入中分成。他只直播打遊戲，其他主播在“炫技”打怪吸引衆多客戶後，便開啓“魔石鍛造”，邀請觀看直播的人入局。主播們都遵守由他制定的“魔石鍛造”的規則和模式，把社交賬號打在屏幕上，讓直播間的觀衆自由添加，加上好友之後向這些潛在客戶介紹玩法。
檢察官介紹，這些主播所指的“魔石鍛造”就是讓客戶掏錢買“魔石”，然後用“魔石”押注。這個步驟幾乎不需要技術，輸贏純粹靠概率。如果“魔石”升級成功，主播就會按照道具的市場價“回購”鍛造成功的道具，並從中抽取5%的利潤；如果升級失敗，玩家一無所有。因此，無論客戶輸贏，於某及主播們都可以通過抽成賺取利潤。
據瞭解，主播們還會賺取客戶買賣“魔石”的差價。“魔石”的官方價格爲每顆200元，主播會用自己的渠道以每顆185元的價格買入，再以每顆190元轉賣給客戶。有客戶要求下注時，主播也會抽取3%至5%的利潤。
某遊戲公會旗下的主播之一韓某，也是這款遊戲的老玩家。他從2013年開始接觸這款遊戲，後逐漸在某短視頻平臺做遊戲主播。2020年開始，他就直播幫客人鍛造升級遊戲裝備，後來因故暫停。2022年9月，因爲沒有其他收入來源，他的遊戲直播間“復工”，但是客流量很不理想。考慮到直播的受衆，他覺得女主播可能更有優勢，索性喊來妻子和弟媳一起做網絡主播。
爲了管理遊戲公會，於某有意控制主播的數量，並常與主播們交流客戶下賭注的情況及流水數據。有時，他還會提醒主播給忠實客戶發紅包或寄特產等，以維護好客戶關係。
是遊戲圈常態還是賭博犯罪？
2024年8月，該案被偵查機關移送奉賢區檢察院審查起訴。
於某等人的辯護人認爲，主播們的行爲在遊戲圈普遍存在，幫助客戶代練和鍛造裝備，賺取差價是一種商業行爲，不應該認定爲犯罪。
對此，承辦檢察官認爲，首先，“魔石鍛造”合成升級的過程，並非常見的“遊戲代打”或者“幫助客戶鍛造裝備”，因爲直播時登錄的都是主播自己的遊戲賬號，結果如何與客戶的遊戲賬號並無關係，且該環節概率隨機，不需要技術，客戶不存在代練升級或者幫助鍛造裝備的客觀需求；其次，主播們通過爲客戶提供“回購服務”，實現了遊戲幣與人民幣的雙向兌換，利用“魔石”價格差抽成，牟取了非法利益，於某更是抽取所有主播收益的50%。因此，於某、韓某等人運營的直播間符合賭博平臺的特徵，主播們的行爲已經涉嫌賭博犯罪。
經查，2019年至2024年5月，於某創建某遊戲公會，建立參賭規則，吸引韓某等人擔任網絡遊戲主播，在多個網絡平臺開設直播間，利用遊戲內“魔石鍛造”機制設賭，吸引直播間的觀衆對鍛造結果參賭。於某通過抽取下級主播利益的50%牟利，涉及總賭資3000餘萬元，於某個人非法獲利60餘萬元。
奉賢區檢察院經審查認爲，於某、韓某等13人以營利爲目的聚衆賭博，其行爲涉嫌賭博罪，且屬於共同犯罪。經奉賢區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作出上述判決，目前該判決已經生效。
來源：檢察日報·法治新聞版
作者：孫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