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特朗普政府打擊非法移民的行動聲勢浩大，移民與海關執法局受命在多地展開大搜捕行動以便集中驅逐。然而，在美國許多農業區，尤其是加利福尼亞州，農場主們卻犯了愁：當局搜捕的“非法移民”，往年是收割農作物的“季節工”主力，如今風聲鶴唳，地裏的活兒誰來幹？

“大家都很害怕”

麗莎·泰特的家族從1876年起就在加州文圖拉縣務農爲生。在她看來，過去也有影響收成的天災人禍，卻從未像本屆美國政府的反移民政策這樣切實威脅本地乃至全美農業經濟命脈。

文圖拉縣位於洛杉磯市以北，按照縣政府網站介紹，農業是該縣經濟命脈所繫，每年貢獻超過23億美元產值，以牛油果、檸檬、覆盆子等農產品知名。泰特家的農場主要種植牛油果、柑橘和咖啡。

現年46歲的泰特告訴記者：“當我們看到一羣邊境管控執法人員現身中央谷地、進入各家農場大肆追捕，我開始真正憂慮起來……這可不是農業領域司空見慣的場景。”

她說，這類搜捕行動影響農作物採收環節，波及“整個糧食（生產供應）鏈”，因爲無論幹農活、運輸還是加工包裝，都長期依賴外籍勞工。她說：“大家都很害怕……因爲我們感覺自己在受到攻擊。”哪怕她這種家族已在美國紮根並延續數代的人也感到“又緊張又害怕”。她擔心，打擊非法移民的行動將摧毀當地經濟，危及美國的糧食安全。

“所有人都是輸家”

美國是農產品出口大國，加州更是美國農業第一大州。然而，美國農業長期面臨人力短缺，其產業鏈高度依賴來自周邊拉美國家的合法或非法的外籍勞工。“我們有些活兒是季節性的。但實際上我們這裏需要全年都能幹活的工人。”泰特說。

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從2014年至2024年，美國政府批准招聘的臨時性農業工人名額增加了兩倍。根據美國農業部2022年一份調查報告，在美國農場幹活的工人中，大約42%是並未獲得合法授權的外籍“黑工”。

美國農場主們反映，招“黑工”也是迫不得已：絕大多數美國人沒興趣從事這種繁重體力勞動，因爲常常要在日曬雨淋等惡劣天氣條件下長時間勞作。趕走這些外籍工人不僅傷害農牧場的生計，還可能令食品價格飛漲，並迫使美國進口那些本可以在本國種植的作物。

泰特希望政府能夠推動出臺既能保障農場工人安全、又能兼顧國際貿易公平與國內需求的法律。

美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等聯邦機構6月初出動大批執法人員，在加州洛杉磯縣多地展開針對非法移民的搜捕行動，與當地社區居民發生嚴重衝突。總統特朗普先後多次下令，派遣約4000名加州國民警衛隊人員以及約700名美國海軍陸戰隊士兵前往洛杉磯地區支援移民與海關執法局的搜捕行動，大約一個月後國防部才撤回約一半所派兵力。另一方面，特朗普政府陸續將大批薩爾瓦多、委內瑞拉移民驅逐出境，指認他們爲涉嫌犯罪的黑幫成員，但沒有提供可靠證據。

“風聲鶴唳”之下，一些接受採訪的農場工人不敢透露全名，怕有被逮捕的風險。一名自稱名爲“西爾維婭”的女工說，她目睹幾個朋友在距文圖拉十幾公里的奧克斯納德被捕。

這名32歲的墨西哥籍女工日夜擔心會成爲下一個遭拘捕和驅逐的人，害怕因此與她兩個在美國出生的女兒分離。“我們進退兩難。如果我們不幹活，我們怎麼付賬單？如果我們出去幹活，又怕撞見他們（那些移民與海關執法局人員）。”

54歲的米格爾30年來在加州南部幹過各種各樣的農活，新冠疫情期間也不例外，“都是很苦的活兒”。

他說：“（美國）政府現在這麼幹，所有人都是輸家。工人丟了工作，農場主沒了勞動力，美國損失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