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邱偉
《繁花》《玫瑰的故事》《我的阿勒泰》《山花爛漫時》《小巷人家》《我是刑警》……回顧2024年熒屏大熱作品不難發現,劇集的爆款邏輯正在發生轉變,靠流量拉動的商業模式在市場驗證中進一步失靈,觀衆對有創新、高質量的現實題材好劇青睞有加,劇集創作逐步迴歸藝術規律。
佳作頻現好劇霸榜
今年的口碑劇主要集中於現實題材作品,《山花爛漫時》《我的阿勒泰》評分位居前列,贏得觀衆普遍讚譽。年代劇表現突出,《繁花》《南來北往》《小巷人家》成爲高收視率主力軍。都市題材中,《玫瑰的故事》《凡人歌》《煙火人家》引發觀衆共鳴。
邊疆題材今年異軍突起,《我的阿勒泰》《大海道》《日光之城》爲觀衆展現充滿活力與熱愛的邊疆人文畫卷。行業職場劇呈現了更多新鮮職業場景,《城中之城》《赤熱》聚焦金融反腐、芯片等題材,《我是刑警》《九部的檢察官》展現司法戰線風采。
懸疑劇、諜戰劇紛紛拓展創新路徑,《邊水往事》《追風者》打破類型作品舊有敘事邊界,《哈爾濱一九四四》把操控人心的博弈、人性的沉淪和救贖置於歷史情境中放大。古裝劇創作正劇化傾向愈發明顯,《慶餘年第二季》《天行健》《唐朝詭事錄之西行》升級古裝劇審美與敘事模式。
整體來看,近年劇集領域的精品化趨勢改變了行業現狀,劇情懸浮、人物浮誇等問題得到了改善,低質作品引發全網“羣嘲”的情況明顯減少,國劇創作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走出浮躁期。
女性題材帶來全新故事
當下熒屏,現實題材已成創作主流,曾經的爆款公式“流量藝人+大IP”早已不是成功捷徑,今年古偶賽道整體熱度也不及預期。此外,一個突出現象是觀衆對流量演員的接受度逐漸走低,使用“流量”已從“收視保證”演變爲拖累口碑的風險因素。
以往的劇集市場裏,出於穩健回報的考量,主導者不敢出新、不願出新,不去挖掘真實的人物和生活衝突,編劇習慣以PPT思路將成功作品中的經典套路、典型人物生搬硬套集於一身,將大數據提煉出的“爆點”元素拼貼雜糅。而當下的劇集市場可以明顯感受到,作品無新意觀衆不買賬,凡是套路化創作、流水線生產的現代都市劇在播出數據上都不盡如人意,集體遭到市場冷遇。
縱觀今年熒屏,幾乎所有出圈的劇集都由創新意識主導,國劇創作湧現出一批深入生活的現實題材作品,也由此誕生了一批新人物、新故事。尤其是,女性題材的進一步拓寬,激發了影視創作的全新動力,富於創新表達的女性形象成爲全年熒屏最亮眼的存在,調動了觀衆廣泛的探討熱情。
今年的女性題材中,《山花爛漫時》見證了抗爭不公與歧視、攜手改變命運的女性力量,《我的阿勒泰》塑造了“去愛、去生活、去受傷”充滿蓬勃生命力的草原母女,《小巷人家》以年代劇裏“不懂事”的鄰家閨蜜透視出健康的婚姻家庭對人的滋養,《玫瑰的故事》通過一路探索自我的女性敘事打造了“從此我不再希求幸福,我自己便是幸福”的人生大女主。
這些大熱劇集切中時代脈搏,從芸芸衆生的日常生活中找到情感共鳴,特色鮮明又溫暖治癒,或贏得高口碑、或討論度出圈、或播出效果超出預期,爲觀衆帶來了全新、鮮活的故事體驗和生命體驗。
真實的力量永不過時
盤點這一年的劇集會發現,拼概念、拼大牌、拼製作,都不如在人物和故事的真實感上多下功夫。比如《小巷人家》中的莊超英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熒屏角色,他孝順卻又愚笨、溫良卻又教條,被視爲整部戲的張力所在。劇中,莊家夫妻之間戲劇衝突的設計折射了時代,有銳度地揭示了具有典型性的家庭矛盾,劇情直面生活真實又不失溫暖底色,引發觀衆的情感共鳴和熱烈討論,進而帶動了追劇熱情。
年末熒屏,《我是刑警》出人意料成爲競爭“年度劇王”的熱門作品,這部刑偵劇與同類作品最大的不同,就是原原本本講破案之難,最大程度還原刑警在現實中面對的職業困境。劇中張克寒案的偵破過程有兩條矛盾線,明線是刑偵劇中常規的警匪追捕“貓鼠遊戲”,暗線是主人公秦川破解公安系統內部“條塊分割”的體制積弊,把一盤散沙的辦案力量重新擰成一股繩,最終實現案件偵破上的重大突破。雙線交織的劇情脫離了刑偵破案劇的傳統節奏,卻讓人覺得真實、好看。如果不是劇中一起起案件的偵破過程揭示出職業環境的錯綜複雜,一般人很難想象刑警破案會受到那麼多案外因素制約。這些劇情都是創作者從年代歲月裏打撈起的真實記憶,也說明真實土壤上的文藝創作更具直抵人心的力量。
這部劇的創作上,可以看到傳統手藝人的迴歸。《我是刑警》編劇徐萌曾表示,近年業界不乏拿着受衆畫像、收視曲線等大數據分析去訂製劇本的情況,但這對創作無用。徐萌的態度是“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慣着誰。”對市場、對觀衆、對所謂類型劇“潮流”風尚,甚至對自己的創作經驗,她都“不慣着”。“編劇不該是一味追趕潮流的人,因爲永遠會有新的潮流在前方;編劇也不該是討好觀衆或看輕觀衆的人,因爲今天的觀衆比想象中更深刻、更見多識廣。”
不追求網感、爽感、喜感,而是憑藉對現實主義的深耕、對現實題材創作邊界的拓展引爆市場,《我是刑警》值得更多創作者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