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報道 記者 盧文驁】上週,第96屆奧斯卡金像獎揭曉,由克里斯托弗·諾蘭執導的《奧本海默》成爲全場最大贏家,斬獲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7項大獎。而這部電影,正是基於美國作家凱·伯德與歷史學家馬丁·舍溫在2005年共同完成的傳記作品《奧本海默傳——美國“原子彈之父”的勝利與悲劇》改編的(原版作品名直譯爲《美國的普羅米修斯:奧本海默的勝利和悲劇》——編者注)。在《奧本海默》電影的拍攝過程中,這本傳記被劇組列爲“必讀物”。
伯德近期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非常欣賞電影《奧本海默》對奧本海默生平的忠實還原和深入探索。“我很喜歡這部電影,也已經看過多次。這部電影很好地激發了大家對核武器發展歷史和社會變化的討論。”
收集資料長達20年
伯德告訴記者,他一開始之所以被奧本海默的故事吸引,源於自己對歷史人物傳記的濃厚興趣。在與舍溫合作之前,伯德已經完成了兩本關於美國政治人物的傳記,而這兩人恰巧都是與奧本海默有接觸的人。
舍溫則是一位長期研究奧本海默的歷史學家。2000年,邀請伯德加入奧本海默傳記項目時,舍溫已經積累資料長達20年,“包括各種檔案以及超過150次與奧本海默相關人物的採訪等一手信息,(這些相關人物)包括他的親戚、學生以及在洛斯阿拉莫斯工作過的科學家等。”伯德在加入項目後,更多地是基於舍溫積累的資料進行寫作。最終,這本傳記作品於2005年面世,2006年贏得包括美國普利策傳記文學獎等多個獎項。
奧本海默是“粉紅色的”
伯德對記者表示,奧本海默的故事對這個世界有很大的啓示,通過奧本海默的經歷,人們可以更好地理解當前的世界。奧本海默在二戰後一直致力於警告人們核武器的危險性,呼籲世界各國採取措施來控制、禁止或者規範這項技術。“有時會覺得他像個先知,總能說出一些領先於他所處時代的事情。”伯德表示,儘管人類已經進入了“核恐怖平衡”時代,但核武器的陰影並未散去,而人們似乎變得有些麻木,對於這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存在視而不見。
伯德認爲這個現象至今仍然存在,並特別指出近些年人工智能的發展或許就預示着新的科學革命,而我們也將面臨一個“奧本海默時刻”,即科學家們在面對重大科技進步或倫理挑戰時,會呼籲社會對科技的使用進行深思熟慮,並提出必要的規範和控制措施的情景。伯德認爲,現今的科學家們應該在這個領域扮演公衆的教育者這一角色,幫助人們理解在使用人工智能時所面臨的選擇,以及如何規範和管理這項技術。
奧本海默與20世紀共產主義運動的關係一直是中國觀衆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伯德在採訪中也談到,他們認爲奧本海默在20世紀30年代確實有一些左傾傾向,雖然並未加入美國共產黨。“儘管他參與了一些左翼活動,但在我們的調查中並沒有找到證據證明他是美國共產黨員。我們認爲他是‘粉紅色的,但不是紅色的’,即他並沒有加入黨組織,但對一些左翼進步活動持有同情態度。FBI曾經極力想證明他是美國共產黨員,但是他們也沒有找到證據。”
作爲傳記作者之一,伯德也提到他與舍溫對奧本海默命運的感慨。他們對奧本海默的敬佩與同情並存,卻也對他的某些行爲表示困惑和失望,尤其是在1954年美國原子能委員會關於撤銷奧本海默的安全許可決定的聽證會上,面對“對美國不忠”的指控,奧本海默並沒有奮力爲自己辯護。“他不擅長回答問題,顯得猶豫不決。他在政治上有時顯得天真,讓我們難以理解他的行爲。”奧本海默最終於1967年去世,而撤銷奧本海默的安全許可的決定到了2022年才被推翻。
“冷戰是個巨大的錯誤”
完成數本20世紀人物相關傳記作品後,伯德認爲冷戰本身是個巨大的錯誤。“我寫的許多書都涉及冷戰時期的歷史事件,包括從二戰到朝鮮戰爭再到越南戰爭的一系列事件,以及中東問題等。在我看來,冷戰是一個巨大的錯誤,美國和蘇聯對彼此存在許多誤解和錯誤判斷,比如美國對蘇聯是否構成威脅,以及美國對蘇聯的擴張意圖都存在誤解。”
爲了避免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伯德強調了國際合作對當今世界的重要性。“我認爲我們應該對當前的問題和分歧保持謹慎,並且願意進行對話和合作。”他引用了奧本海默的觀點,呼籲人們在面對全球性問題時,能夠放下成見,加強合作,共同應對挑戰。“奧本海默始終認爲科學是超越國界的,科學家也應該跨越國界進行合作。當前的世界是一個全球化的世界,我們需要以更加開放和包容的態度來面對當今世界的挑戰。”
伯德希望讀者通過書籍和電影獲得更多的啓示。“這本書讀起來像一部小說,卻有着數千個真實的腳註……我們對世界運作方式有着深切的好奇心,而瞭解世界最好的方式之一就是閱讀彼此的故事。我希望通過這本書和電影,人們能夠更深入地瞭解奧本海默的故事,以及這個故事對於我們理解歷史和現實的重要性。”